第(1/3)页 清晨的虎头城外,空气里没有往日的血腥味,只有一股浓烈得让人辣眼睛的羊膻味和……屎味。 江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,手里拿着个刚剥开的橘子,刚想往嘴里送,一阵风吹来,他整个人僵住了,然后在那股恶臭中狠狠地干呕了一下。 “呕——铁头!你他娘的是不是把羊肠子给捅破了?!” 不远处的羊圈里,铁头正骑在一头拼命挣扎的公羊身上,手里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响,满脸都是羊毛和泥点子。听到江鼎的骂声,他抹了一把脸,一脸委屈地吼回来: “参军!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!这玩意儿劲儿比大晋的步兵还大!而且这羊……它吓尿了啊!” “噗嗤。” 站在江鼎身后的赵乐没忍住,用绣帕掩着嘴笑出了声。她今天没穿那种碍事的长裙,而是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,手里依旧拿着那本生死簿一样的账册。 “行了,别难为铁头了。” 赵乐用笔杆子敲了敲江鼎的椅背,“江大掌柜,这几万头羊的毛都快剪秃了。你确定这堆臭烘烘的东西,能换来银子?” “嫂子,这您就不懂了。” 江鼎把橘子皮扔在地上,用脚尖碾了碾,眼神里透着股奸商特有的精明。 “这味儿虽然冲,但在大楚的贵妇人鼻子里,只要洗干净了、熏上香,那就是‘塞外风情’。在西域的客商眼里,这就是‘软黄金’。” 说到这,江鼎突然转头,看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李牧之。 “将军,您觉得咱们这是在干嘛?” 李牧之手里握着刀柄,目光深邃地看着那些被剪得光秃秃、冻得直哆嗦的羊。 “在羞辱蛮子。”李牧之淡淡地说道,“把他们的战马抢了,把他们的羊毛剪了,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。” “错。” 江鼎摇了摇头,站起身,走到栏杆边。 “咱们这是在教他们做人。” “以前他们觉得,抢劫是本钱最低的买卖。但我现在要告诉他们,老老实实养羊、剪毛、跟咱们做生意,才是活路。” “将军,您想想。” 江鼎凑到李牧之耳边,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。 “如果有一天,草原上的牧民发现,挥舞剪刀比挥舞马刀更能填饱肚子;如果他们的部落首领发现,跟咱们北凉通商比南下打草谷更赚钱……” “那他们手里的弯刀,还会用来砍咱们吗?” 李牧之愣住了。 他看着江鼎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透亮的眼睛,良久,才缓缓吐出一口气。 “长风,你这一刀,砍得不是人,是草原的根啊。” “过奖过奖。” 江鼎嘿嘿一笑,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 “行了,这味儿太冲,我受不了了。走,去看看咱们那位‘前任汗王’。听说他在水牢里骂了我三天三夜,嗓子都哑了?” …… 水牢里阴暗潮湿,只有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的爆裂声。 忽必被铁链锁着,半截身子泡在黑水里。他那头曾经象征着威严的长发,如今像水草一样粘在脸上。 “咳咳……江鼎!李牧之!有种杀了本汗!” 忽必的声音确实哑了,像是在拉破风箱,“你们这群卑鄙的南人!不敢堂堂正正对决,只会用妖术!用陷阱!” 江鼎站在岸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手里还拿着个刚从小贩那顺来的热烧饼。 “忽必啊,你也算是一代枭雄,怎么脑子就这么不转弯呢?” 江鼎咬了一口烧饼,嚼得津津有味。 “输了就是输了,哪有什么妖术不妖术的?再说了,我把你关在这儿,好吃好喝地供着(指每天一个馊馒头),怎么就卑鄙了?” “你……”忽必气得浑身发抖,铁链哗哗作响,“让必勒格那个小畜生来见我!我要亲手掐死他!” “想见他?” 江鼎笑了笑,侧过身子,让出身后的路。 “狼崽子,进来吧。你哥想你了。” 阴影里,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。 必勒格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北凉军服,袖子卷了两道,腰间挂着那把短刀。他的脸洗干净了,但眼神却比脸上的灰还要冷。 他走到水牢边,并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忽必。 那种眼神,不是仇恨,而是一种……看死人的漠然。 第(1/3)页